王大中
王大中，男，1935年出生于河北省昌黎縣。中國科學院院士，國際著名核能科學家、教育家。歷任清華大學核能所研究室主任、所長，核研院院長、總工程師，清華大學校長等職務。主持研究、設計、建造、運行成功世界上第一座5兆瓦殼式一體化低溫核供熱堆；主持研發(fā)建成了世界第一座具有固有安全特征的10兆瓦模塊式球床高溫氣冷實驗堆，并積極推動以上兩種先進反應堆技術的應用，走出了我國以固有安全為主要特征的先進核能技術從跟跑、并跑到領跑世界的成功之路。
“科研工作是一項崇高的事業(yè)，值得一輩子去追求和奮斗。但是科研如登山，過程往往充滿著困難、挫折和風險。我個人體會，克服這種困難需要有悟性、勇氣和韌性。”
——王大中
面容清癯、精神矍鑠，這是86歲的王大中院士給人的第一印象。對于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這項“沉甸甸的榮譽”，王大中自謙說：“它屬于集體，屬于所有知難而進、眾志成城的清華大學核能團隊，也屬于所有愛國奉獻、努力拼搏的科技工作者。”
在他心中：“科技創(chuàng)新就是我們最主要的愛國方式。我相信只要我們每個人都堅定信心，勇敢向前，我們的國家就會有無限光明的未來。”
這份對祖國的熱愛，讓王大中絕對不愿看到他國曾出現(xiàn)過的核事故在自己的祖國發(fā)生。為此，他選擇了“固有安全”這條極為難走的先進核能利用技術路線。從關鍵技術攻關、到實驗堆、再到示范工程建設，王大中帶領團隊破解了世界難題，讓中國掌握了不會發(fā)生類似美國三哩島、日本福島這類核事故的先進核能技術，走出自主創(chuàng)新從零到領先世界之路，實現(xiàn)了我國先進核能技術的跨越發(fā)展。
“他的遠見讓人覺得有點近乎神奇”
“他的遠見讓人覺得有點近乎神奇。”談到導師王大中，清華大學核研院院長張作義說。
認識王大中的人都深深感到，他瘦弱的身軀充滿了非凡的智慧，謙和的外表蘊含著堅定的意志。在國家需要核能時，他毅然選擇了核反應堆專業(yè)；在核能發(fā)展陷入低谷時，他堅持初心不言放棄；在卓有遠見地認定了“固有安全”的學術目標后，他持之以恒，數(shù)次在世界核能陷入低谷時，為我國安全核電確定了正確的技術路線，最終在全球首次實現(xiàn)“固有安全”。
世界核能事業(yè)在1979年美國三哩島核電站事故后一度陷入低谷。王大中意識到，核能技術必須抓住安全性這一生命線。從此，他確立了發(fā)展“固有安全”核能的技術道路。
據(jù)張作義介紹，“固有安全”由美國著名核科學家泰勒提出：要使公眾接受核能，反應堆安全必須是“固有的”。即“任何情況下不會出現(xiàn)堆芯熔毀”，不會發(fā)生三哩島、切爾諾貝利那樣的核事故。各國科學家曾就此發(fā)表了大量文章。但紙上談兵容易，真刀真槍很難。
上世紀80年代蘇聯(lián)切爾諾貝利核電事故，讓核能發(fā)展又一次陷入低潮。王大中從我國長期能源戰(zhàn)略角度出發(fā)，堅持核反應堆固有安全性的理念，開展高溫氣冷堆的研發(fā)以及實驗和示范工程建設。他頗有遠見地做出了3個重大戰(zhàn)略性選擇：一是模塊式球床高溫氣冷堆堆型；二是從小規(guī)模實驗堆到全尺寸工業(yè)示范電站的發(fā)展路線；三是在核心關鍵技術上堅持自主創(chuàng)新的原則。從此明確了我國高溫氣冷堆未來三十年的技術發(fā)展路線。
與王大中共事多年的中國國家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主任、清華大學原常務副校長、清華大學核研院原黨委書記何建坤認為，這體現(xiàn)了王大中“在學術上有戰(zhàn)略性、前瞻性思考和視野”。
改革開放之初，面對德、美、日在高溫氣冷堆領域遠遠領先，而我國基礎薄、投入少，又缺少人才和經(jīng)驗的巨大的差距，王大中沒有絲毫退意。2000年，王大中主持建成10兆瓦高溫氣冷實驗堆，這是世界首座模塊式球床高溫氣冷實驗堆。2004年9月，國際原子能機構組織24個國家60余位科學家見證了“不插入控制棒下反應堆喪失冷卻”的安全試驗。2005年7月，在10兆瓦高溫堆上，成功完成了泰勒1956年設想的、抽出所有控制棒且疊加不緊急停堆的實驗。這是世界上迄今僅有的在實際反應堆上進行的此類安全驗證實驗，成功地驗證了高溫堆的固有安全性。
2000年12月1日，王大中（中），在清華大學10兆瓦高溫氣冷堆臨界現(xiàn)場。
2004年美國《Wired》雜志稱其為“不會熔毀的反應堆”，達到了當今世界核能安全的最高水平。2011年日本福島核事故后，10兆瓦高溫氣冷堆被《紐約時報》評價為是具有革命性的反應堆，即使在福島那樣的災害條件下，反應堆也是安全的，不會發(fā)生災難性后果。
“跳起來摘果子”
王大中常用“跳起來摘果子”這個比喻引領大家堅持自主創(chuàng)新——科研就像摘果子，如果目標伸手可及，有果子也早讓人摘走了；如果眼光太高，跳多少次也夠不著，只能無功而返。“跳起來摘得著”才是適度的高標準。設法使自己跳得高一些，達到一個高度后，再瞄準新的高度，取度合適，才能實現(xiàn)勇于創(chuàng)新與務實求真的結合。
在實現(xiàn)固有安全反應堆的攻堅之路上，王大中帶領他的研發(fā)團隊，以高瞻遠矚的戰(zhàn)略眼光，憑借“一張藍圖繪到底，一股韌勁干到底”的精神，走出了中國自主研發(fā)建設先進核能系統(tǒng)的創(chuàng)新之路。
10兆瓦高溫氣冷堆建成后，王大中又推進單一模塊反應堆功率放大25倍、世界首座工業(yè)規(guī)模的模塊式高溫氣冷堆核電站的建設，其工程規(guī)模相當于我國首座秦山30萬千瓦核電機組。近幾年美歐核電聯(lián)盟一直想建設一個類似的工業(yè)示范工程，但工程尚未開工，進度已經(jīng)落在我國后面。
這個示范工程的研發(fā)建設，使得我國系統(tǒng)掌握了商用模塊化球床高溫氣冷堆技術，形成了完整的、中國品牌高溫氣冷堆型號設計技術和設計能力。
在王大中的帶領下，我國攻克了全陶瓷型高性能球形燃料元件批量制備等世界難題，建設了世界目前唯一一條工業(yè)規(guī)模的球形燃料元件生產(chǎn)線，完成示范電站首爐堆芯70萬個燃料球的生產(chǎn)。
2021年9月12日，王大中（中）、張作義（右）在山東石島灣高溫氣冷堆示范工程現(xiàn)場。
美國核學會前主席、麻省理工學院卡達克教授參觀了正在建設的高溫氣冷堆示范工程后，說：“中國毫無疑問是全球高溫氣冷堆的領跑者，而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，中國將繼續(xù)引領世界。”
與此對應的是，三哩島事故后，美國等西方國家由于無法跨過巨大的技術、工程與核安全審查門檻，沒有建成一座創(chuàng)新型的工業(yè)化反應堆。在王大中的帶領下，中國人在這一領域最終走到世界前列。由于其突出的安全特性和多用途等技術優(yōu)勢，以及我國高溫氣冷堆核電站建設的示范效應，沙特、約旦、印尼等國與我國簽署了合作協(xié)議，開展建設高溫氣冷堆核電站的項目前期工作。
正是由于王大中的貢獻，我國第一次在工業(yè)規(guī)模的先進反應堆技術上領先世界。
“大團隊”攻關“建堆育人”
“總是感覺特別溫暖，被關心著。”在王奕眼中，父親王大中“是一個好爸爸。”父親特別在意培養(yǎng)她做事要誠實認真不耍滑，也總能聽他鼓勵：“嗯，挺有潛力的。”作為開明有趣的父親，他教女兒學騎自行車，冬天在清華荷花池教女兒學溜冰，還帶著女兒做各式各樣新穎的賀年卡，“爸爸帶著我，鼓勵我勇于去嘗試新鮮的事物。”
王大中的對團隊成員也如是要求。他不僅帶出了能夠承擔從理論研究到重大工程項目、充滿活力的創(chuàng)新團隊。曾任校長的他還為清華大學創(chuàng)建世界一流大學做出很大貢獻。
“王大中同志大力倡導集智攻關、團結協(xié)作，引領核研院形成了另一個‘大’的特色——‘大團隊’攻關。”唐亞平說，王大中堅持“建堆育人”，在重大決策中發(fā)揮引領示范作用，而且言傳身教、悉心指導。
清華大學核研院副院長石磊至今還記得王大中批改的博士論文。“我的博士論文滿篇都是王老師親自修改的痕跡。他當時還是清華大學校長，工作非常繁忙，還找我一章一節(jié)、一段一句仔細討論。”石磊說，王大中不僅就論文整體的邏輯框架、論述分析給出了具體的修改意見，甚至小到文字標點、圖標符號的錯誤，都一一指出。這種耐心的講解，深深觸動了石磊，“王老師這種嚴謹?shù)闹螌W態(tài)度，對我日后開展科研工作和指導學生都產(chǎn)生了深遠的影響。”
“十年里，我們時常可以看到他樸實的身影和著名的不會丟的二八自行車。”1994年被任命為清華大學校長的王大中，騎著舊自行車穿行在清華大學校園的故事，至今為清華學子津津樂道。
“他嚴于律己，謙和待人，能夠集思廣益，聽取各種意見，并且勇于擔當。”何建坤說。2020年是王大中當時制定的建設世界一流大學“三個九年，分三步走”總體發(fā)展戰(zhàn)略的收官之年，清華大學呈現(xiàn)新面貌、煥發(fā)新氣象。王大中為清華大學躋身世界一流大學行列和中國高等教育改革發(fā)展做出了重要貢獻。在何建坤心中，王大中“不僅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科學家，也是一位優(yōu)秀的教育家和大學校長”。
2011年，清華百年校慶晚會上王大中登臺翩翩起舞。
“九秋風露越窯開，奪得千峰翠色來。”今天，王大中仍然引領著團隊勾畫著原子能事業(yè)的宏偉畫卷。回顧自己的科研人生，王大中說：“悟性指的是分析問題的能力，提升悟性有時候需要靠想象、靠直覺的判斷。勇氣就是要敢于嘗試，敢于選擇科技領域的無人區(qū)。韌性就是在遇到了挫折的時候，要有堅韌不拔、百折不撓的勁頭。”正是憑借著悟性、勇氣和韌性，王大中走出了中國自主研發(fā)建設先進核能系統(tǒng)的創(chuàng)新之路。
編輯：李華山 陳曉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