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標題文檔【非典日記】5月22日——粗糙的非常時光
同學來稿 編輯 葉子
2003年5月22日 晴
清晨5點,被不知名的鳥的清脆鳴叫喚醒。天已然亮透,沒什么事好做,便呆坐在床上,兀自體驗一下這份與寂寞不沾邊的安寧,跟疏離沒有瓜葛的清凈。
一只飛起來動靜很大的蟲子不停地向紗窗上撞去,在為不能到達那個觸手可及的世界而感到困惑。我推開紗窗,讓它飛去,還雙方一個自由。
粗糙的非常時光。
這是一個朋友在信中給非典這段日子的定義。像砂粒掠過臉龐的觸覺,淡淡的苦澀和淡淡的新奇。在這樣的日子里,似乎怎樣的情緒都不適宜太濃烈。
同屋的JJ每日在Food版上流連忘返,想念著沸騰漁鄉(xiāng)的水煮魚、蟹老宋的魔鬼雞;隔壁的MM則喜歡如落難的公主一般蜷著腿坐在窗臺上,暗自回想著烈日下自己家鄉(xiāng)特有的暴土揚煙和人跡罕至;美院的朋友們快樂地設計著抗sars的T-shirt,依然在家的朋友卻時不時用短信傳達著一份焦躁不安;樓長的辛苦越發(fā)辛苦、忙碌也越發(fā)忙碌了;好朋友的家里人上一線了……
非典的長卷每個人都只能感受到一個片斷。而一種不可避免的告別——與人,與事,與以往習慣了的生活——告別卻是共同的。有人快樂著,有人郁悶著,有人無所謂著。無聊的時候想一想,覺得很有意思,好像一場突至的化學反應讓這世界的元素重新組合了,元素是守恒的,方程式的右端卻是個新世界了。不敢去惡作劇的想象,某一個尋常的早晨,一睜眼,fd悄然地不告而別時,這個偉大的化學反應在多大程度上是可逆的。有點不知名的恐懼。
從來,告別都不是一個喜悅的事件。然而,這段日子里,那份持續(xù)已久的疏離感卻在漸然消退,不知道值不值得安慰。或許一直的我們習慣了在時間的敲打下拼命地向前奔跑,連風景都舍不得一看。偶爾從忙碌中抽身,瞬間就能感到被抽離這熟悉的熱鬧環(huán)境,漲滿的空虛很容易讓人體驗到孤立——已經(jīng)不再屬于這里或那里,會突然巴望著誰加我一個,大家都很忙,我無從打擾。被遺忘不是從心里忘記,而是被放在記憶里封存,無暇再去過問。非典忽然之間讓一個個孤立的我搖身成為被想起的、被牽掛的、被溫暖的。并且,真摯得讓我也不由得去想起、去牽掛、去溫暖。想想,挺好的。
漂泊在某種意義上講永遠是形而上的,心在流浪才是漂泊,熱衷安定的人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可以找到家的歸宿感,一縷晨光,一個微笑就可以烘烤因漂泊而潮濕的心靈。
被限制的人,卻并不擁擠的靈魂。
清華——回家——隔離——即將的釋放。種種觀感揉雜著,眼見,將近尾聲,也許,是該記下些什么。
記下這段超短程的旅程,
記下這個被撕掉的春天,
記下一些慷慨激昂和牢騷滿腹,
記下偌大校園里單調(diào)的紛繁,
記下選擇或無從選擇帶來的分離和牽念,
記下一些無能為力的傷感和相依為命的感懷,
記下一些或許迂腐的淚水與感動,
記下那不曾奢盼過的真實的溫情,
記下在刻板中尤顯天才的想象,
記下所有有聲無聲的風景,并祝福那或許永遠也不會被懂得的付出……
from 朱江水
注:作者正在小五樓隔離居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