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海支教將成為我永遠的記憶
●羅燦
羅燦，清華法學院2002級本科生，現(xiàn)為清華第八屆研究生支教團青海隊成員，目前正在青海省湟中縣第一中學從事支教工作。
直到現(xiàn)在，我都覺得身在高原于我來說是一個奇跡。從來沒有想過會每天抬頭就見到那么高遠醉人的藍天，從來沒有想過走在校園會受到每個人恭敬的叫我老師的禮遇，從來沒有想過會有生平第一屆那么可愛的學生，更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一群孩子產(chǎn)生這樣熱烈的感情。而這一切，現(xiàn)在都那么真實的發(fā)生在我的身上。在這片土地上，我付出過也收獲過，我憂愁過也歡喜過，我生氣過也感動過，只因為一群世上最普通也最純潔善良的孩子，我的生活變得與眾不同。
教學
去年8月，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，來到支教地湟中一中。學校給我安排的是初二年級英語。第一次當老師，除了初上講臺的緊張，更多的是一種挑戰(zhàn)。學生不適應(yīng)英文教學，相互磨合的第一個月很艱難。學生對我用簡單英文發(fā)出的教學指令，總是用迷惑甚至是茫然來回應(yīng)。我猶豫了很長時間，是否該迎合學生的水平和要求，換成中文授課。但我想起了我初中英語入門之前的狀態(tài)，努力就可以改變，需要的只是時間。于是，我堅持了用英語授課，一遍茫然就重復(fù)，再重復(fù)，最后才用中文說一遍。這樣既能讓學生有意識的培養(yǎng)英語聽力，也能避免英語基礎(chǔ)太差的同學跟不上教學。令我欣慰的是，現(xiàn)在班里有很大一部分學生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能很快聽懂并做出回應(yīng)。
第一個月的教學有些生澀，但我自認為非常努力，也足夠盡心。但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很不理想，120分的試卷，班平均分只有五十來分。這個分數(shù)對于來自湖南的我來說是不可想象的。很長時間里我都擺脫不了那種挫敗感。通過與班上的學生的談心，我意識到我的兩個大問題——不夠嚴厲和不夠有耐性。我當時在心里告訴自己，我要改變。我沒有豐富的教學經(jīng)驗，但勤能補拙。學校開展了新老教師的幫扶活動，我更努力地研究教材教案，每周堅持聽指導(dǎo)教師和同組其他老師的課，學習教學方法。并且，我每天中午，放學后和晚上的時間都盡量留在辦公室，以便學生有問題可以直接過來問。作業(yè)完成不認真的同學也一個個叫到辦公室談心，單詞不會的同學一個個，一遍遍的教會，再背誦。我成了辦公室里來的最早卻走的最遲的老師。
付出就能獲得回報，第一次全縣統(tǒng)一的期末考試，我教的班獲得了全縣第一的好成績，這讓我很是欣慰。
交流
在城市長大的我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感受過山區(qū)孩子學習的辛苦。九年制義務(wù)教育的施行免除了青海初中和小學孩子的學費，但學習仍然是來之不易的。不親身感受，你永遠不知道13、4歲的他們，稚嫩的身體承受著多大的痛苦。家不在縣城的孩子很多，不在縣城就意味著住在山溝里。對于這些山溝里出來的孩子來說，一個學期的住宿費和伙食費用可能是家里無法負擔的，于是他們只能每天花兩三個小時翻山走小路來回。山是高原的山，對于我們來說，高原走平地太快就已經(jīng)會大口喘氣，爬山簡直是不可想象的。而路，就是人踩出來的小道，傾斜度很大，只容一個人行走。這里的冬天10月就來了，很冷，天黑得早，路上沒有路燈，下雪的時候地很滑，而他們必須早上5點起床，穿著單薄的衣服，忍受最低零下20度的氣溫，摸黑趕到學校。而中午沒有時間回家，只能早上帶饃饃當飯吃或者買一包一塊錢的方便面干吃。
按理說，艱苦的環(huán)境更應(yīng)激起學習欲望和好強的精神，但對未來的迷茫，理想和信念的缺乏使得很多孩子缺少學習的動力。征得班主任同意后，我給全年級各個班輪流做了一個關(guān)于“清華精神和理想”的講座。我給他們看了清華的很多照片，講大學生活，講“自強不息，厚德載物”的校訓(xùn)，講老一輩清華人的理想和實現(xiàn)。每次班會都得到了學生積極的響應(yīng)，班會后他們寫的日記讓我覺得努力沒有白費。我想，給他們一個看世界的窗口，就可能給他們的生命點亮一盞希望的燈，而這盞燈，可能照亮他們一生。這或許正是我們支教的意義所在。
因為年齡的關(guān)系，也可能是班會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，在學生眼中，我是老師也是朋友，一年的相處中，他們很愿意跟我分享成長的煩惱和問題。
有一段時間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有個學生總是無精打采的。聊了之后發(fā)現(xiàn)他對于英語完全失去了信心。于是，我鼓勵他只要有上進的心便是最大的進步，任何時候開始努力都不遲。從那天起我每晚給他補習基礎(chǔ)知識，并隨時了解他的思想動態(tài)。那一個學期我還兩次去他家家訪，與他的父母交流教育方法和學生的學習習慣、思想動態(tài)等。這樣，他對英語的興趣逐漸建立起來，并開始養(yǎng)成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。
班上有男生收到其他年級女生寫來的情書，偷偷的跑來問我的意見，我沒有簡單的否定那種青澀的感情，而是給他分析了他現(xiàn)在的生活，他將來要面對的所有可能，末了，讓他自己考慮應(yīng)該怎么做。最后他做的決定很正確，這讓我很高興。我深知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多渴望老師的尊重，教他怎么自己做決定比直接教給他要怎么做更能讓他們接受，也更能讓他們成長。
生活
如果要說青海和北京有什么區(qū)別，我想最重要的一點莫過于青海地處高原。高原反應(yīng)是我們到這邊面臨的第一個問題。最初總覺得缺氧，吸入的空氣仿佛只能充盈肺部的一半，頭幾個晚上睡眠很不好，一整夜要醒個四五次。后來慢慢的習慣了這里空氣的氧氣含量比，只是運動稍微劇烈點便會喘不過氣。
每天早出晚歸的生活很充實，也很容易讓人疲倦。可能因為初到高原，再加上冬天時間長，我特別容易感冒。雖然感冒，頭疼，咳嗽，課卻不能拉下，有老師勸我休息，可我覺得感冒只是小問題，學生的課卻一天也不能耽擱。這個學期初，感冒很長時間的我因為長期低燒引發(fā)了肺炎，同時檢查出來的還有低血壓，以及長期疲勞引起的神經(jīng)性頭痛。這次是真的不得不暫時離開那個三尺講臺一段時間了，我每天昏昏沉沉的去診所打點滴，躺在病床上，更讓我擔心的是學生的課由誰來上，作業(yè)由誰來批改。四天后，燒退了，打完醫(yī)生要求的最后一次點滴我便回到了辦公室，批改積累在桌上的作業(yè)，盡快投入到教學工作中去。令我感動的是，我一回到學校，辦公室的同事和班里的學生們就非常關(guān)心我的病情。這樣，我盡力克服了所有在生活中遇到的問題，始終堅持把教學放在第一位。
離別
人的一生中，一年的時間太長，這其中的改變可能影響到一生；一年的時間太短，轉(zhuǎn)眼間，離別將近，讓人不舍。
還記得在離開清華踏上來青海的火車時的心情，那是怎樣的一種期盼和豪情。現(xiàn)在我才發(fā)現(xiàn)支教的生活是平凡而充實的。在踏上這片土地之前，我永遠都無法用自己的想象來模擬這邊的生活，尤其是那幫可愛又可氣的學生，不管多少年之后，我都會記得他們背不出單詞留在我辦公室那種著急的樣子，記得我生病后他們把腦袋伸進我們寢室門，眼神里那種怯弱而又急切的光芒，記得上課前那聲整齊又洪亮的問候，記得他們從我手中拿過獎品時臉上的滿足和驕傲……
有太多太多的記憶，讓我對他們有太多的不舍。讓我覺得慚愧的是，我只是一個志愿者，只能把有限的一年青春獻給這片高原，相比我們而言，更可敬的是在這邊工作十年，幾十年，甚至一輩子的老師們，正是他們，才能讓這片土地充滿了源源不斷的希望和活力。我希望能以我的工作，向老師們致敬，并祝愿我的學生們能夠夢想成真，成為翱翔在高原上的雄鷹。（編輯 襄樺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