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南聯(lián)大”時期的法學軼事
來源：中國法院網(wǎng) 2013-05-02 許家華
從進入近現(xiàn)代中國的短短數(shù)十年間,，法學科從無到有,，從弱到強,，從散到精,，產(chǎn)生了諸如吳經(jīng)熊,、蔡樞衡,、史尚寬,、謝懷栻,、潘漢典,、王名揚等有著廣泛國際影響力等一批飽學碩儒,，更是當下學者不能望其項背的學術(shù)典范。上述學者之所以成功,，不可不談及當時的法學教育之功,。翻閱中國的法學教育史，民國時期的法律教育嚴格而高質(zhì)高效,，民國法學家嚴謹而博學多識,，更有“南東吳北朝陽”之盛況令今人羨慕不已。但民國時期戰(zhàn)亂頻繁,，對法學教育真正起到實質(zhì)推動作用主要依靠大學和大師的作用,。正所謂大學之大，在于大師,。特別是在“西南聯(lián)大”這一特殊時期中,，雖條件艱苦，法律系的大師先生們時刻不忘教書育人之天職,，創(chuàng)造了中國法律教育史上一大奇跡,。
抗日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后，1937年平津淪陷,。當時的國立北京大學,、清華大學、南開大學南遷湖南長沙,，開始先是在長沙組織臨時大學,。由于清華和南開沒有法律系，因而西南聯(lián)大法律系基本上就是原北大的法律系,。長沙臨時大學期間,，法律系教員僅有戴修瓚、蔡樞衡,、陳瑾昆,、趙鳳喈,、李祖蔭、張守正,、王化成七名老師，其中戴修瓚任法律系教授會主席,。一年后,，也就是1938年學校遷往云南昆明，成立國立西南聯(lián)合大學,。聯(lián)大成立后,，當時的法商學院院長周炳琳先生，對于法律系的發(fā)展尤為擔心,，他曾在給胡適的信中特別強調(diào)法律系教授太少,，不能滿足治學之需。后經(jīng)蔣夢麟校長等多方的努力下,，法律系師資欠缺的局面逐漸得到緩解,，燕樹棠、芮沐,、費青,、羅文干、趙鳴岐,、錢端升等名師逐步加入到法學教育的行列中來,。想來，西南聯(lián)大時期的法學教育能夠在學術(shù)獨立自由的氛圍下開展,，同北大一直崇尚民主科學的精神是一脈相承的,。當時法學大師們所秉持的“乃是不使你僅僅造成一個判罪的階級，乃著意在養(yǎng)成一個法律頭腦,，進一步形成研究法理的學者,。”方針便是最好的詮釋。
燕樹棠先生長期擔任聯(lián)大法律系主任一職,，他篤信法律和法制,，只講國家和社會，絕不講黨派,，所以一貫要求學生認真學習法律,，以便實現(xiàn)以法治國。他這種堅持,，同他擁有獨立的人格,，為人正直大有關(guān)聯(lián)。但是他治學特別嚴謹,，從不輕易行文撰書,，在其一生中除了撰寫過部分民法章節(jié)以及參加編審六法全書以外,，只發(fā)表過幾篇論文，不同于當下有些學者們著作數(shù)百篇,，但是卻毫無價值,。燕先生對學生十分嚴格，從來不茍言笑,，一副嚴肅的樣子,，學生在下面聽課都有點怕他，但他上課很認真,，又講得好,，沒有廢話，教學的效果非常好,，學生們都喜歡聽他的課,。因此，燕先生備受學生們尊重,。在他的主持下,，法律學系形成了一種崇尚公正廉明、以法治國的良好學風,。他對于法學教育,，有著自己的觀點，他在其論文《法律教育之目的》中,，談到法政學生必須擁有法律頭腦的主張,，“法律頭腦”即是一須有社會的常識，二須有剖辯的能力,，三須有遠大的思想,，四須有歷史的眼光。把法律教育更具前瞻性地提高到一個新的層次,。在他看來,，法學教育應(yīng)從世界法律發(fā)展的最新趨勢著眼，以現(xiàn)實批判的精神,，來反思當時的法律教育與學術(shù)研究,，提出了一些頗有價值的思想觀念和實際改進方案。
燕樹棠卸任系主任后,，戴修瓚先生繼任,。在戴先生看來，西南聯(lián)大這幾年的法學教育是有進步的,，他說“長院以來,，多所興革。學生風紀及在學成績,，已較昔年為進步”,。確實,，他這樣的評價實不為過，在戰(zhàn)亂紛紜的年代,，仍有追求進步的法律學人投身中國法學教育事業(yè),，為其發(fā)展花心思、流血汗,，這種難能可貴的努力讓在下的我們充滿敬意,。西南聯(lián)大法律系前后九年時間，積極借鑒東西方的法學教學經(jīng)驗,，改良法學院各系的課程設(shè)置；積極籌集經(jīng)費支持教師出國學習,；教授學生專心于學術(shù)研究,，學術(shù)氛圍濃厚；聘請著名學者來法律系任教,。這在戰(zhàn)爭年代里,，儼然成為世外桃源，因此也成為大師和學生們所夢回牽繞的地方,。
在學生們看來,，倘若以性格和教學來對“我心目中的老師”進行評價的話，當選者則是費青教授,，費青是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的弟弟,。學生們常說，他像春風般溫和,，也像秋風似的嚴肅,。但是這位“雙面人”先生卻一點不含糊，他精通大陸法,，也爛熟英美法,，是難得的雙法系皆通的教授，他會講深奧難懂的法理知識,，也會講平凡有趣的真實例子,。然而，一位老師的學識固然重要,，但其身上的品格更是值得我們學習的精髓,。在西南聯(lián)大的幾年里，費青先生用獨特的人格魅力教育學生,，不肯盲目走極端,，不肯用血氣來論斷，而是謹慎地求得最妥善的調(diào)和,，用理智來尋求公平與正義,。對此,，他的學生們曾感慨道“北大的缺點是老氣橫秋，聯(lián)大的缺點是‘松弛散漫’,，自先生來后,，不但使我們變得更年‘青’，而且教我們多‘費’一點功夫去檢點和振作自己,。”
西南聯(lián)大時期的法學教育自然不是民國法律教育的全部,，但當下法律學人談及民國法律教育及其成就時，似乎從來不吝溢美之詞,，對當時的法學大家也毫不吝敬仰之情,。毫不諱言，實現(xiàn)社會主義法治,，法學教育得放首位,，它起著基礎(chǔ)性的作用，法學教育強,，法治中國之夢就不在遙遠,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