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清華園到“紅一連”
——記全軍愛軍精武標兵、濟南軍區(qū)某紅軍師連長楚科緯
來源:解放軍報 2013-7-7 梅常偉 付曉輝 孟成真
這是一次強師勁旅之間的“紅藍對抗”。硝煙散盡時,一名上尉走上講臺,向數(shù)十名將校考官陳述演習得失。
這是一次顛覆步兵傳統(tǒng)的“特戰(zhàn)突擊”。鐵翼飛旋下,這名上尉縱身躍出機艙,帶領官兵接連摧毀“敵”23個要害目標,“敵”我傷亡比為10∶1。
這是一次鏖兵無形空間的“兵陣對決”。電波激蕩中,這名上尉夜以繼日寫下10余萬行代碼,將專業(yè)訓練周期縮短10天。
上尉年僅28歲,曾是清華大學國防生,現(xiàn)任濟南軍區(qū)某紅軍師“紅一連”連長——他叫楚科緯。
他像一根釘,把自己揳入“鐵軍”
鮮花,掌聲。
2011年4月,楚科緯回到闊別4年的清華園。母校百年慶典,他特意換上禮服,向母校報告:“我是中國‘鐵軍’紅一連連長楚科緯!”
臺上臺下,不乏政界精英、學術泰斗、商業(yè)巨擘、軍隊將官,但對于這個年輕后輩,老學長們報以格外熱烈的掌聲。
私下里,昔日同窗悄悄問他:“說實話,現(xiàn)在后悔了沒?”楚科緯笑而不答,右手輕拍胸口——我心依舊!
采訪中,楚科緯不止一次說起,他喜歡“鐵軍”,因為那里有他的夢。
2007年6月,楚科緯完成學業(yè),即將離開清華園。一流學府的品牌效應,再加上專業(yè)對口,總部機關和8個科研院所向他拋來“繡球”。
然而,大家沒想到,楚科緯想去“鐵軍”。戰(zhàn)爭年代,“鐵軍”創(chuàng)造了強渡烏江、飛奪瀘定橋、首戰(zhàn)平型關等傳奇戰(zhàn)史,新時期更是陸軍軍事變革的前沿陣地,這一切像磁鐵般深深吸引著他。
但當楚科緯踏進“鐵軍”營門,卻發(fā)現(xiàn)當“鐵軍”的兵并不容易。下連后的頭一個月,訓練場上,307號戰(zhàn)車一次次急停。車門一打開,楚科緯就伸出頭稀里嘩啦吐一地。
不到半天,吐了3次。那天,連隊戰(zhàn)士一邊充滿同情地遞上水壺,一邊調(diào)侃楚科緯創(chuàng)造了一項新的連隊“紀錄”。
那段時間,不少同學打來電話勸他另謀出路。可是,楚科緯說:“把釘子揳進木板,只要第一錘砸下去,就只能砸到底,否則就前功盡棄。”
為把自己揳進“鐵軍”,楚科緯下的全是狠勁——
3個月合格,半年良好,1年優(yōu)秀。瞄著自己定下的目標,楚科緯每天的訓練量讓許多“老鐵軍”都自嘆不如:俯臥撐、仰臥起坐、蹲下起立各500個,引體向上200個,投彈1箱……
2008年,楚科緯用兩個月時間拿下步戰(zhàn)車駕駛、射擊兩個一級證書和裝甲通信特級證書。
把自己揳入“鐵軍”,楚科緯一路走得很精彩——
2010年,他以綜合排名第一的成績,成為“紅一連”第43任連長。
這些年,他先后被四總部表彰為“全軍愛軍精武標兵”“全軍優(yōu)秀基層干部”“全軍十大學習成才標兵”,榮立二等功2次、三等功1次,2012年光榮出席黨的十八大。
他像一座爐,將知識化為戰(zhàn)斗力
去年的一個夏夜,桐柏山區(qū)漆黑如墨,一陣陣密集的槍聲回蕩山谷。
“紅一連”夜間射擊優(yōu)秀率又超過90%!這讓其他幾個憋足勁要打敗他們的兄弟連隊有些沮喪:一樣的訓法,成績咋就不一樣?
原來,楚科緯有個“秘密武器”——他在組織訓練時發(fā)現(xiàn),阻礙射擊成績提高的最主要因素,就是官兵無法準確判定自己的射擊偏差,打槍只能“憑感覺”。
何不開發(fā)一套軟件,讓戰(zhàn)士能夠分析出一段時間內(nèi)彈著點的偏差情況?楚科緯說干就干,加班加點設計編程。
兩周后,系統(tǒng)順利安裝調(diào)試。槍一響,無線耳機中就立馬傳來彈著偏差信息,大家都說:“楚連長讓子彈張嘴說話了!”
回望楚科緯的軍營之路,這一天來得談何容易。2011年初,他本想開發(fā)一套模擬軟件,解決連隊裝甲通信訓練人多車少、效率低、周期長的問題。可由于缺少經(jīng)驗,研發(fā)異常艱難。那段時間,楚科緯熬紅了眼睛,求教老師、咨詢同學,最終研制成功。如今,這套軟件全師都在用。
戰(zhàn)士們說,楚連長像一座爐,能將知識化為戰(zhàn)斗力。前年5月,他以一款網(wǎng)絡對抗游戲為藍本,開發(fā)出裝甲步兵連山地進攻戰(zhàn)斗模擬對抗系統(tǒng)。官兵不出營門、不動裝備就能展開戰(zhàn)術推演。近幾年,楚科緯先后開發(fā)了12套軟件,領銜攻克訓練難題20余項。
今年3月,部隊駐地突發(fā)山林大火,“紅一連”奉命前去撲救。現(xiàn)場情況復雜,早前趕到的民兵被火舌壓在半山腰,寸步難進。
“連長,下命令吧!”二班長王康急紅了眼,抄起滅火機就要往上沖,卻被楚科緯一把摁住。原來,他發(fā)現(xiàn)當時風正往山下吹,火勢兇猛,強行撲救很危險,便帶人先開挖隔離帶。待風勢轉(zhuǎn)向,楚科緯抓住時機,下令沖鋒撲滅山火,官兵無一受傷。
事后,王康佩服地說:“連長,你咋懂這么多呢?”楚科緯呵呵一笑,沒有說話。殊不知,他知道連隊有應急滅火任務,早就專門鉆研過滅火知識與戰(zhàn)法。
他像一團火,用激情點燃血性
2012年夏,“紅一連”海訓場,上等兵吳金全沒想到,平時和顏悅色的連長變得那么狠。
“班長救我!”當時,“旱鴨子”吳金全連海都不敢下,卻被楚科緯下令扔進了深水區(qū),頓時失聲尖叫。
過了一會,看吳金全不再怕水,楚科緯才開始給他講解動作要領。如此反復,不到一周時間,小吳就能在深水區(qū)游上近百米了。
談及此事,楚科緯認為自己“狠”得有理:“置之死地而后生,戰(zhàn)場上敵人不可能心疼你。”
楚科緯對戰(zhàn)士“狠”,對自己也從不手軟。2010年10月,“前衛(wèi)-10”演習,楚科緯率30名官兵執(zhí)行縱深機降任務。盡管演習前他們進行了近一個月的針對性訓練,但直到任務當天他們才見到真正的直升機。更糟的是,那天機降地域大霧彌漫,能見度很低。
“連長,要不等會兒再跳吧?”九班長柯昌水把頭探出艙門看了一眼,又縮了回來——直升機離地很高,下面什么都看不清。
“我先跳,你們跟上!”話音未落,楚科緯縱身跳出機艙。誰知機身劇烈晃動,離機時他的右手重重撞到艙門上,疼痛鉆心,動彈不得,只好改用左手持槍射擊。
那一仗,楚科緯帶傷率領全連拿下“藍方”指揮部。演習結束,他被診斷為右手掌骨骨裂。如今,他右手還握不緊拳。
輕傷不下火線,在楚科緯看來,這是“紅一連”再平常不過的事。他告訴記者,戰(zhàn)士入伍前生活條件越好,就越要培養(yǎng)他們敢打能拼的血性。
為了鍛煉官兵膽量,“紅一連”經(jīng)常組織“戰(zhàn)車過頂”訓練。起初,看到十幾噸重的戰(zhàn)車以時速80公里沖過來,有的戰(zhàn)士嚇得直躲,駕駛員陳楷城也連踩剎車。
“現(xiàn)在,我就是你的敵人,撞過來!”楚科緯站在戰(zhàn)車前,沖著陳楷城大聲吼。戰(zhàn)車發(fā)出咆哮,加速,再加速,直沖楚科緯碾來。
10米、5米、3米……他迅即仰倒,閃進車底,車剛從頭頂過去,爆破筒就被他不偏不倚拋到了車頂。“連長,好樣的!”戰(zhàn)士們扯著嗓子,拍紅了巴掌。
現(xiàn)在,戰(zhàn)士們訓練這個課目都搶著上,有的還嫌車速不夠快呢!
他像一盞燈,為連隊沖鋒引路
“紅一連”,在全軍大名鼎鼎。
1927年“三灣改編”,毛澤東同志在這個連隊開創(chuàng)了“支部建在連上”的先河。86年來,一代代“三灣傳人”續(xù)寫了無愧的輝煌連史。
當鮮紅的連旗傳到楚科緯的手上,他深知責任重大。
2011年,楚科緯收到一封來自中國赴蘇丹維和部隊的信。信中,“紅一連”士官程宇寫道:“我看到的外軍從來不會因為保安全而降低訓練標準,突遇武裝分子襲擾,他們手中的火箭筒幾秒鐘就能進入戰(zhàn)斗狀態(tài)。”
此時的“紅一連”,剛好正在組織火箭筒射擊訓練。連隊像往常一樣,給每個排安排了一名“安全員”,專門為火箭筒射手領彈、裝彈、排除故障,射手只需瞄準擊發(fā)……
這封信字字句句像冒著火,烤得楚科緯臉上發(fā)燙:“再這么練下去,上戰(zhàn)場是要吃大虧的!”第二天,連隊黨支部決定:“‘安全員’集體下崗,射手獨立完成所有動作!”
自從來到“紅一連”那天起,楚科緯就一直在思考:如何帶領這支光榮的紅軍連隊沖向未來戰(zhàn)場?
那年秋天,“紅一連”參加營合成戰(zhàn)斗演練。由于引導組提供的坐標偏差較大,連隊呼喚來的炮火絕大多數(shù)打偏。面對上級的批評,“紅一連”的兵挺委屈:一則隔行如隔山,二則缺少專業(yè)測量裝備。
楚科緯沒作任何分辯。回到營區(qū),他就把炮兵分隊的激光測距機、方向盤、諸元計算器包括一名炮兵班長請到連隊訓練場。一年后,“紅一連”官兵在演習中獨立實施精確引導,僅用不到原來一半的彈藥就大獲全勝。
事后,有人夸獎楚科緯“站得高想得遠”。楚科緯直說不敢當,他說當連長充其量是做一盞燈,為連隊沖鋒引路。
“紅一連”需要這盞燈——
2012年夏,部隊還在籌備海訓,楚科緯就開始琢磨怎樣將步兵特戰(zhàn)化訓練搬到海上。沒幾天,一份論證報告呈到了團領導案頭。